从杭州东出发,顺着钱塘江北行,大约一个小时车程便可抵达海宁硖石。这个地方诞生了一位杰出的诗人:
轻轻的我走了,
正如我轻轻的来;
我轻轻的招手,
作别西天的云彩。
那河畔的金柳,
是夕阳中的新娘;
波光里的艳影,
在我的心头荡漾。
海宁至今仍然珍藏着他的故居,而周围的街区也正逐渐转变成具有民国时期特色的风情街。这位早逝的才子,正是徐志摩。
徐志摩的故居,建于1926年,是一座融合中西建筑风格的小洋楼,被列为海宁市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同时也是国家AA级旅游景点。在故居的主楼底层,两侧展出了徐志摩的家世背景、生平事迹以及其思想和文学成就,全面展示了这位诗人短暂而辉煌的一生。
参观完故居,游客能对徐志摩的生平有更深刻的了解。
假如我来介绍他,首先就是:出身好。
徐志摩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商人家庭,其家族世代经商积累了丰厚的财富。徐志摩的父亲,徐申如,是清末民初著名的实业家,独资经营了徐裕丰酱园,并在1897年创办了硖石第一家钱庄——裕通钱庄,此外还开设了人和绸布号,成为硖石地区的首富。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,徐志摩自小享受着优越的生活,但他的父亲也非常重视他的教育,从三岁开始请家庭教师教导读书,十岁时进入学堂,后续进入杭州一中,即现在的杭高和杭四中的前身。18岁中学毕业后,徐志摩考入了北京大学预科班,开始了他的北京生活。
在徐志摩成长的时代,中国正处于剧烈的社会变革之中,从晚清时期过渡到民国,经历了1898年的戊戌变法、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、1911年的辛亥革命、1912年中华民国的成立,以及1915年袁世凯的帝制尝试。这一系列事件标志着他所处的时代背景逐渐开放。徐志摩先后就读于天津的北洋大学,随后转入北京大学,至此已是1917年。
1918年,随着长子的诞生,徐志摩启程前往美国深造,开启了他的海外学习之旅。尽管父亲期望他专攻银行学,徐志摩的热情却始终倾向于文学。特别是在剑桥的学习经历,更是坚定了他将未来奉献给诗歌和文学的决心。
再次,朋友圈。
徐志摩的社交圈汇聚了一批名声显赫的人物。在亲戚中,首先值得一提的是沈钧儒,中国民主同盟的创始人之一,新中国成立后曾担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、全国政协副主席、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以及民盟中央主席等重要职务,享有“民主人士左派的旗帜”和“爱国知识分子的光辉榜样”之誉,他是徐志摩的表叔。
接着是金庸,徐志摩的姑表弟,香港《明报》的创始人,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起草委员会委员,北京大学荣誉教授,香港大紫金勋章获得者,香港中文大学文学院荣誉教授,剑桥大学哲学博士,2008年影响世界华人终身成就奖获得者,他创造了众多华人耳熟能详的经典武侠人物。
接下来是他的导师——梁启超,晚清的改革家。梁启超不仅提出了“中华民族”这一概念,还被视为近代中国民族主义的奠基人之一。作为一位学贯中西的大师级人物,梁启超在多个领域都做出了杰出的思想和学术贡献。
另一个重要的人物是林长民,也就是林徽因的父亲,徐志摩和他可谓是忘年之交。林长民是清末民初著名的政治家、外交家、教育家和书法家。在孙中山成为中国民国临时大总统后,林长民担任内务部参事,参与起草《中国民国临时约法》。
除此之外,徐志摩的朋友圈还包括了许多国内外的知名人士,如闻一多、叶公超、胡适、赵元任等。国外朋友中,值得一提的是印度文学家、诗人泰戈尔。泰戈尔曾访问中国,徐志摩和林徽因陪同他担任翻译。泰戈尔因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而在国内引起轰动,他的诗歌在中国文化圈广为流传。泰戈尔访华期间,徐志摩全程陪同,一同游览了杭州西湖和灵隐寺,显示了他与泰戈尔的深厚友谊。
其次,有才气。 说到才气,先来看一篇他写给林徽因的诗:
偶然
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,
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——
你不必讶异,
更无须欢喜——
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。
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,
你有你的,我有我的,方向;
你记得也好,
最好你忘掉,
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!
徐志摩为人所知的身份,应该是诗人。最为闻名的当然就是《再别康桥》,那是他在告别就读两年的剑桥大学的时候留给这个学校的礼物。剑桥大学校园内,有专门为徐志摩立的纯中文诗碑。
徐志摩的诗字句清新,韵律谐和,比喻新奇,想象丰富,意境优美,神思飘逸,富于变化,并追求艺术形式的整饬、华美,具有鲜明的艺术个性。他创立了新月社对我国的新诗发展起了重要作用。
最后,情史长。 新华网对此的评论是
他与张幼仪的婚姻是那个时代的不幸,他与林徽因的淡淡情愫令人唏嘘,他与陆小曼的婚姻热烈而深情,却又坎坷多舛
徐志摩的情感生活主要与三位女性紧密相连。他与张幼仪的婚姻完全出于父母之命,徐志摩对她并无情感,甚至不加掩饰地表现出不满,这场婚姻仅仅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愿望,应允了政界人物张君劢为其妹张幼仪提议的政治联姻。婚后,张幼仪并未得到徐志摩的关注和尊重,两人的关系几乎是陌生人的状态,徐志摩甚至在张幼仪怀第二个孩子时提出离婚。然而,张幼仪对徐家尽心尽力,不仅在徐志摩留学期间照顾其父母,还精心抚养了她与徐志摩的孩子。后来,她成功创办了云裳公司,主持上海女子储蓄银行,成为中国首位女银行家,实现了人生的华丽转身。
徐志摩与林徽因之间未竟的情缘是众所周知的,即便是徐志摩后来的妻子,富家小姐陆小曼,也曾赞叹林徽因的高雅美丽,认为她与徐志摩极为般配。林徽因,被誉为民国第一才女,既有传统女性的幽娴与贞静,又不乏现代女性的活泼与大方,她的每一个动作和微笑都充满了书卷气,正符合徐志摩心中完美女子的形象。面对林徽因,徐志摩深陷爱河,无法自拔。林徽因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他疯狂,而对于当时还在异国、仅16岁的林徽因而言,俊朗潇洒的徐志摩同样难以抗拒。两人对诗歌的共同热爱和对彼此才华的欣赏,更是让他们紧密相连,仿佛真正的恋人。
如果有一天,我获得了你的爱,那我飘零的生命就有了归宿,只有爱才能让我匆匆行进的脚步停下,让我在你身边停留一小会吧,你知道忧伤正像锯子锯着我的灵魂。
为了和林徽因在一起,徐志摩向张幼仪提出了离婚,但张幼仪迟迟没有同意,而此时的林徽因也逐渐从爱情的迷雾中清醒过来,恢复了理智,并且斩断了情丝,在未告知徐志摩的情况下,随父亲回到了国内。
我走了,带着记忆的锦盒,里面藏着我们的情,我们的谊,已经说出和还没有说出的话走了……原谅我的怯懦,我还是个未成熟的少女,……我降下了帆,拒绝大海的诱惑,逃避那浪涛的拍打……
等到徐志摩回国,再去北京找林徽因的时候,林徽因已经是梁思成的妻子了。
徐志摩的情感生活中,最引人争议的一位女性便是陆小曼,一位出身名门且才华横溢的才女。她的父亲陆定,曾是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的得意门生,并毕业于早稻田大学。陆定在国民党政府担任要职多年,后辞官经商,成立了“中华储蓄银行”,成为一位富有的商人。
陆小曼本人也是个才华出众的人物,无论是在外貌还是才艺上都令人瞩目。她不仅精通英法两国语言,还在十七岁时成为了北洋外交部长顾维钧的外交助手。她的情商极高,能在外交场合中游刃有余。陆小曼的才艺广泛,无论是中国的笔墨丹青、西方油画,还是创新体小说,她都能驾驭自如,展现出耀眼的光芒。
当徐志摩遇见陆小曼时,她的身份是军事人物王赓的妻子。由于王赓沉溺于工作,陆小曼感到被忽视,两人的关系逐渐疏远。王赓试图通过请他的师兄兼好友徐志摩来弥补对陆小曼的关注不足。徐志摩以其才华和温柔吸引了陆小曼,最终导致她对徐志摩产生了情感。陆小曼与王赓的婚姻因此走向了尽头,徐志摩与陆小曼在北京喜结连理。然而,这段关系的坎坷似乎是命中注定,因为证婚人梁启超在婚礼上就对这段婚姻表达了不满:
我来是为了讲几句不中听的话,好让社会上知道这样的恶例不足取法,更不值得鼓励——徐志摩,你这个人性情浮躁,以至于学无所成,做学问不成,做人更是失败,你离婚再娶就是用情不专的证明!陆小曼,你和徐志摩都是过来人,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恪遵妇道,检讨自己的个性和行为,离婚再婚都是你们性格的过失所造成的,希望你们不要一错再错自误误人,不要以自私自利作为行事的准则,不要以荒唐和享乐作为人生追求的目的,不要再把婚姻当作是儿戏,以为高兴可以结婚,不高兴可以离婚,让父母汗颜,让朋友不齿,让社会看笑话!总之,我希望这是你们两个人这一辈子最后一次结婚!这就是我对你们的祝贺!——我说完了!
为了迎合陆小曼奢侈的生活习惯,徐志摩不得不同时承担多个大学教授的职位。他甚至选择了免费的邮政班机作为上海与北京之间的通勤方式,以节省开支。不幸的是,这种生活方式间接导致了他在一次空难中不幸逝世,时年仅34岁。
徐志摩去世后,陆小曼与一位已婚男士同居,直至对方去世。在没有子女的情况下,陆小曼经历了新中国的成立,并最终被上海画院聘为画师,这份工作使她得以维持基本生活。
徐志摩虽然一生短暂,但他的生活和创作充满了诗意。用蔡元培的挽联来概括他的一生:
谈话是诗,举动是诗,毕生行径都是诗,诗的意味渗透了,随遇自有乐土;
乘船可死,驱车可死,斗室生卧也可死,死如飞机偶然者,不必视为畏途